张翠竹

秘书长

纺织之光科技教育基金会

纺织之光科技教育基金会是在1997年成立的“钱之光科技教育基金”的基础上，2008年经民政部登记注册的全国纺织行业性基金会。主要奖励在纺织行业科技进步，提高行业创新能力等方面做出突出贡献的单位或个人，奖励在纺织教育战线上的优秀教师和优秀学生，发挥他们在全行业的典型和引导作用，并支持一些对纺织行业产业升级有重大影响的基础性科研项目和科技成果推广项目，推动科教兴纺，建设纺织强国。

我来自纺织之光科技教育基金会，很幸运地被选为老牛学院二期23位学员代表之一，在10月16-29日参加了由中国慈善联合会、老牛基金会的组织的为期两周的美国访学活动。此行我最大的感受是美国的各种政策法规充分地鼓励美国慈善组织的发展，多种多样和规范运作的美国公益慈善组织，已经有效地成为社会和谐的强大“润滑剂”，政府的“减压阀”和“稳定器”。

一 慈善组织迅速发展的原因

随着全球人口、贫困和环境问题的日益突出，人们发现仅仅依靠传统的政府和市场无法解决人类的可持续发展问题，于是20世纪80年代非营利组织(NPO)得到迅速成长。据马里兰大学中国事务办公室高级研究员Ken Hunter先生介绍，美国有160多万家NPO组织,如此庞大和活跃的NPO，是与美国“大社会，小政府”的制度结构相配套的。在美国被称为“非营利组织”、“免税组织”、“独立组织”的本质上都是慈善组织。

慈善组织发展如此迅速，与美国在成立之初制定规则有关。首要一条就是，中央政府不能干涉宗教自由，并确定了言论自由、新闻自由，不得干预自由集会权利，宪法中的这些条款就是个人或组织进行慈善活动的基础。同时也是与美国深深根植的宗教信念、美国建国之初移民互助自助的传统有关。目前美国NPO从业人员达1300多万人和6300多万志愿者，这充分体现出美国NPO的原动力是志愿精神，这是植根美国的慈善精神。NPO不是政府，不靠权力驱动;也不是经济体，不靠经济利益驱动，更多地依赖志愿精神。数据统计超过60%的美国人都有过捐赠行为，每年捐赠额约3000亿美元。从2012年捐赠收入来源显示个人捐赠占72%、基金会捐赠占15%、遗嘱捐赠占7%和企业捐赠占6%，这与我国每年捐赠主体完全不同。

根据美国联邦税法501(C)规定下有28类公益慈善组织。在501(C)(3)税法下，有9万多个公共慈善组织享受收入免税及向这些组织捐赠的捐赠人享受30-50%不等的税收优惠。在美国，如果要享受相应免税资格，也必须备案、注册，向美联邦国税局申请免税资格。而且每年年收入5万美元以上的两万多组织需提交非常繁杂和严格的990财务报表，每笔开支都要符合规定，否则免税优惠。

马里兰大学中国事务办公室高级研究员Ken Hunter先生

二 美国的基金会构成

美国的公益慈善组织在美国的社会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在美国的教育系统、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医疗保健、文化艺术、大众传播、社会服务和公共事业中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按照资金来源，美国公益慈善组织主要有两大类：一类是公共慈善组织，即10%以上的捐赠来自公众，虽然这类组织名称各异，实质上就是公共基金会;另一类是私人基金会，由个人或家族捐资或遗赠设立的独立基金会、公司基金会和运作型基金会，他们基本上不向公众募款。如1913年成立的洛克菲勒基金会、1936年成立的福特基金会、1965年成立万豪基金会等都是个人或家族捐资成立的。

2012年数据显示，私人基金会资产占美国基金会总资产的90%以上。美国法律规定，私人基金会年公益支出必须花费总资产的5%(包括行政管理费用，但其不能超过50%)，而对公共基金会的年公益支出却没有最低要求。虽然对公共基金会没有法律规定，据基金会委员会的调研显示，公共基金会每年慈善活动支出基本上在4%-6%之间。为了促进慈善的发展，美国在1968年规定，如果私人基金会给公共慈善组织低息或无息贷款，贷款部分也可计入5%的公益事业支出，但所获收益计入私人基金会的收入。

同学们在福特基金会参访

美国基金会大多数是资助型基金会，并不直接操作项目，他们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寻找和考察向他们申请资金的NPO组织，这就不难理解美国为什么有那么多NPO组织了。随着访学，我们逐渐了解到美国基金会除了每年固定支出5%左右外，其余资金都可用于赢利性投资。美国政府对基金会免征投资收益所得税，只对私人基金会投资收益征收1-2%交易税。美国政府从税收角度鼓励基金会保值增值，这应该是美国基金会得以持续发展的最重要条件吧。我们从美国高校基金会就可以看到在过去几十年的基金会资产管理方面确实有相当不错的收益。在(1980-2010)年的投资年平均收益率为8.2%(其中1990-2010年的年均投资收益率是7.2%)。

洛克菲勒基金会介绍项目

洛克菲勒基金会创办之初的资产为1亿美元，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捐助过程中，其提供的慈善资金超过150亿美元，但基金会的资产净值仍然近40亿美元。基金会早期就开始以证券为主的资产运作，且“多样化”投资，如持有石油股票、投资国外股票、风险投资与私募股权、对冲基金等等。基金会持有优秀公司的股权，获得长期高回报;持有债权，应对定期的资金使用需求，这就是美国诸多知名基金会能够屹立百年的主要原因吧。基金会委员会John先生介绍，由于2008年金融危机，其基金会会员整体收益亏损在25%左右。从近十年看，投资收益率呈现下降趋势，但从长期投资回报率来看，仍能维持在5%左右。总体看来，私人、大型的基金会投资收益普遍好于公共、小型的基金会。可能因为私人基金会资金没有太大的公众压力，可以去投资一些风险较高的项目，但是公共慈善组织压力较大，投资相对比较保守。

三《机构基金审慎管理统一法》

公益慈善组织投资并不能随意为之，各州都有各自的法律规定和要求。但在五年前，美国49个州相继采用了1972年曾通过的《机构基金审慎管理统一(简称UPMIFA)法》。该法主要适用于慈善机构，慈善机构可以是个人、政府、政府部门或信托委托人，为从事扶贫、促进公众教育或宗教的发展、促进公共卫生、政府职能等任何有利于对公众和社区为慈善目的的慈善机构所进行投资都要受到该法律的约束。

UPMIFA法规定慈善机构在管理和投资资金的过程中必须遵守的投资准则。其首要要求是“忠诚责任”，即职业道德，在美国慈善组织中工作，理事会成员及其人员都必须遵守职业道德和准则。倡导职业道德的目的为了防止基金会或者NPO理事会成员及相关人员公款私用，或者把资金投到一些与之有利益往来的一些商业公司。其次是“谨慎责任”，即谨慎负责，要求理事会成员及其人员，包括委托的第三方进行投资活动时都应该坚持谨慎负责的原则，要考虑各种风险因素，如总体经济形势状况、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的可能影响、税收可能带来对投资的影响、投资策略随税收的变化而调整、合理优化投资中的配置、预期收益和投资的总收益等方面，不能盲目的投资，谨慎原则是整个UPMIFA法的一个核心内容。如果发现有不谨慎行为，可进行相应的处罚。最后是合理控制成本，机构在运作的时候只允许支付合理的成本。尤其在人力资源方面，确保资金的重点在为组织投资且在为基金会进行创收的过程，不能支付高额费用雇佣人员，或者支付人员的工资。

可是美国的项目相关投资(Program-Related Investments)，却属于慈善支出，不受UPMIFA法限制。该投资是以慈善目的、无息或低息操作资金进行投资，可不必考虑慈善机构的管理人员由于不够谨慎而出现的“危机投资”情况。慈善项目相关投资项目可以由慈善或非慈善组织执行，包括公共和私营企业、有限责任公司和有限合伙企业和投资基金进行运作。慈善项目投资需三个必备条件：投资目的必须是实现慈善目标、不以增值为目的、不参与政治游说或政治运动。如无息贷款帮助弱势群体上大学;对商业公司的附属公司进行股权投资，此附属公司建立研究和开发一种疫苗可以防止疾病以帮助发展中国家的穷人;对难以维持的企业提供低于市场利率的商业贷款;对某种商业行为可以减少污染的商业企业进行股权投资(或一个权益组成部分)等其他形式的投资。这样的投资回报率低或没有，所以属于公益活动项目。

四 美国基金会投资模式

为了使基金增值保值，美国基金会可使用不同的投资方式进行投资，主要有以下三种：

社会责任投资(SRI)：基金会在选择投资的企业时不仅关注其财务、业绩方面的表现，同时关注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因此基金会可以将资金投资到自己认可的领域的投资，如环保领域等;若基金会不认可烟草、博彩等行业，他们就不投资到该领域。

环境、社会和政府治理投资(ESG): 将资金投到这三个领域的企业上，如果这些相关企业成功了，那么基金会的投资就成功了。

影响力投资(MRI)：2007年洛克菲勒基金会最先提出的这一创新投资概念，即把公益使命与商业模式相结合的一种创新方式。近五年来，影响力投资越来越流行。这是义利并举、公益与商业相融合的投资，是指在追求一定的财务回报外，在社会和环境影响力方面也有相应量化的回报指标。如华盛顿的某基金会将资金投资到太阳能板公司，这样既有投资收入，又能促进使用清洁能源的利用。参访福特基金会的时候，他们也表示将尝试类似影响力投资的项目。

基金会委员会约翰先生

五 基金会投资政策书

如果基金会要开展投资，美国最大资产管理上市的AB公司的Brad先生告诉我们，任何投资一定先准备投资政策书，也就是基金会管理投资资产的计划书。明确由理事组成的投资委员会，尤其是委托第三方的投资经理的具体职责和分工，经投资委员会和投资经理商议后确定基金会的投资组合方式，最后由理事会决定基金会资产投资策略。

投资政策书里还须包括基金会的投资目标和计划、投资期限，这对投资方式很重要，由于不同的基金会对资金使用的目的不同。例如投资期是一年的和投资期是十年的投资方式就很不一样;同一基金由于不同的目的也能细分为不同的投资期限，比如短期投资一般为0-3年;中期投资一般为3-7年;长期投资一般为7年以上。明确资产花费目标，如美国联邦法律规定，私人基金会每年最少花费5%的资产(上一年度的期末资产)，因此投资经理会根据这个法律来制定投资目标。同时在资产投资产品配置方面也要考虑收益类投资产品如股票，这种产品资产增值较快，但风险较高;风险监控类投资产品多半是为平衡收益类投资的风险，属于保本的投资。

Brad先生建议投资要多元化投资，综合多种投资方式，要有规划、重视成长性的价值投资，最好由具备专业的投资管理人才、严格的风险控制体系，才能保证稳妥的投资收益。

AB公司的Brad先生

结语

通过走访美国基金会，我们了解到美国基金会的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是从不规范到规范，除了相继出台的联邦法律和各州相关法律，还有行业自律和公众及媒体监督，归根结底基金会财务透明度和宗旨目标是至关重要的。美国基金会的资金规模不断地发展壮大，不但实现可持续发展，而且成为慈善公益事业供应链的资金上游端，为大量NPO组织活跃发展也奠定了基础。通过为期两周访学，也希望我国的基金会和NPO组织越来越活跃，为社会和谐、国家富强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最后，感谢老牛基金会、中国慈善联合会、马里兰大学为我们安排的饕餮公益盛宴!